农历五月，重大节日不多，端午节又逢五月初五，北方，赋予它一个通俗易懂的名字——五月节。

插秧忙不过一周，孩子们等待的五月节来了。如此盼望五月节，无外乎为了好吃的好玩的，“门插艾蒿香满堂，剥着鸡蛋喜洋洋，戴荷包吃粽子，五彩线绕着秋千荡”，童谣伴着美食、佩饰，悬挂屋檐、门垛，藏于柳梢、河畔，跃上灶台、饭桌，展露着诱人的乡间民俗风情。

五月节的主角——粽子香气四溢，让孩子着迷，可系五彩线、染指甲、荡悠千更让人记忆颇深。

鸡叫头遍，家家户户早已将沾着露珠的艾蒿插满房檐，整个山村在晨曦中散溢着清香。孩子们睡眼惺忪，却发现手臂、脚踝上早被母亲系好了五彩线，一激灵钻出被窝，细致地摩挲着根根彩线，生怕弄断或弄脏每一根而扯疼了心尖。孩子们牢记着长辈的教导，入夏第一场大雨或者听到第一声响雷时，才能扯下五彩线抛到河里，这样才可以祛病避毒。

未等太阳爬上山脊，河边便站满了男女老幼，掬起一捧捧清凌凌的河水泼在脸上，清凉无比。井边，女人们将水筲一点一点拽上来，舀起一瓢，甘甜透进肺腑。传说月宫嫦娥夜间将杵的药洒入井里和河中，用此水洗脸煮饭可治百病。如此一洗、一喝，洗出一个凉爽的好日子，喝出一个清静的好心情。

女孩子少不了染指甲。农历五月初四这天，村里的大姑娘、小媳妇成群结队地蒯着柳筐到山脚下、河渠旁，弯腰拔芨芨草。芨芨草长势高大却柔韧水嫩，而且连片生长，一会工夫就会采满一筐。天色暗下来，将洗净的芨芨草根部与明矾混放一起，摆在石板上，石杵“嗵嗵”地捣着，直至成糊状。将碎烂的混合物均匀涂在指甲上，植物叶缠好，细线轻轻系住。可怜的孩子，焦急且胆怯地躺在被窝里，小手、小脚小心翼翼地伸在被子外，唯恐一翻身染红了被子，惹得母亲斥责。五月节早上醒来，去掉线和叶子，指甲完美蜕变，成了深红的“红鸦嘴”，欢呼雀跃，连洗脸都不敢，怕丢了颜色。

男孩子最喜荡秋千。女孩子忙着系五彩线的时候，男孩子早已聚集在村东头大柳树下，敏捷地爬上树干，系住粗绳两端，宽厚的短板铺在绳子底端对折处，孩子们争抢着去荡。起初，只是坐荡，后来胆子大了，开始肆无忌惮地立荡，还有更厉害的，两个人斗荡，相对而立，当秋千荡到最高处，弓起身，力图将对方拱得更高，让其胆怯服软，看得人胆战心惊。

阵阵尖叫与欢呼中，秋千上的孩子忽而靠近人群，忽而飘远，地下的孩子蹦跳着，从兜里掏出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熟鸡蛋，剥着鸡蛋皮，揪着一片片蛋清瞅着热闹。

猛然冒出的美食让五月节的饭桌多了几分拥挤。除了鸡蛋，还有咸鸭蛋、咸鹅蛋，剥开写有腌渍日期的蛋皮，嫩白的蛋清包裹着油黄的蛋黄，红油早汩汩冒出，口水也跟着淌。五月节的咸蛋，刚腌不久，咸淡适宜，吃了上瘾。

岁月悠悠，窗间过马。五月节，在最适宜的温度里，散漫着最诱人的味道，无论吃食还是游戏，令人回味无穷。恍惚间又是一年五月节，往日淳朴的回忆又一次掠过心田，儿时散落的记忆慢慢涌上心头，煨暖了岁月的情思。（李勇）